心靈深處

很快的,幾年過去了,爸爸媽媽越來越忙, 沒時間回台灣, 也沒時間帶我回彰化探望阿嬤
柑仔店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小時候的回憶,

沒想到幾年後得知彰化阿嬷的消息卻是她被檢驗出老人痴呆,還有其他附帶的疾病
爸爸的十一個兄弟姊妹在第一時間都知道這個消息, 馬上就在討論該怎麼辦
照傳統的觀念,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於是, 說直接點, 那五個嫁出門的女兒在這件事情裡, 依照傳統, 不需要插手
這責任馬上就落在七個兒子身上,
照顧年紀大的老人已經算是很不容易的一見事情,何況是個失憶且帶有疾病的老人
很現實的, 燙手山芋沒人想要,
最後, 實行的方案是 彰化阿嬤輪流去七個兒子家住一個星期
爸爸曾經提過讓她去住養老院,有專業看護,其他老人可以做朋友,這樣對她最好
但是八年前的台灣, 送去養老人院就等於不孝, 這提議並不成立,
是爲了避嫌,還是面子, 抑或是兩著皆是?
剛議定的方案隨即就開始實行, 為了迎接彰化阿嬤來住, 爸媽回來台灣的次數變多了
但我們相處的時間並沒有增多, 多數時間都是媽媽獨自回來照顧阿嬤, 她回來並不能休息
反而還得等到深夜才能去外婆家探望我和妹妹
那時候彰化阿嬤已經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她甚至對媽媽也沒印象
即使如此, 她一見到我, 還是會掏出個幾百塊要我收下
有那麼一瞬間, 我覺得她是記得我的

我不記得我們總共輪過幾次, 之後沒多久, 彰化阿嬤住院接受治療
在我12歲,小學六年級那年, 她離開了我們
參與喪禮的當中, 我並沒有流淚, 畢竟在我的回憶裡, 彰化阿嬤所佔的部分實在少之又少
之後幾個月, 如同老掉牙的連續劇劇情, 兄弟們開始為了分遺產所爭,
我對分遺產的事情沒什麼印象, 爸媽當時也鮮少在談論那件事

只是, 在我想起彰化老家旁的柑仔店時, 心中有股深深的失落感,
去年暑假回去和美祭拜祖先, 我站在老家大門部自主的往右看,
依稀可以看見當時彰化阿嬤粗糙厚實的那隻手,牢牢地牽著我走向柑仔店
我不由自主的走進那間依然昏暗的柑仔店 跟我感情還不錯的堂哥也一起進去
現在左手邊放的不是腳踏車而是雜物, 負責看守的老阿伯也換成了一位中年婦女(其媳婦,老阿伯在彰化阿嬤過世沒多久也離開了)
我向她要了袋子, 包了我小時候愛吃的糖果回去
堂哥問我為什麼要買這麼多, 我略帶微笑的說因為很久沒吃了, 但其實微笑中有帶點苦澀

我在離開前望了望那間柑仔店, 一點點失落,一點點滿足, 五位雜陳的提著那袋零食和堂哥走回彰化阿嬤家
就如同十幾年前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