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深處

這是一篇舊文重貼，可能是因為最近又在牙痛，讓我又重新想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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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下方的智齒愈長愈大，而且一半陷在牙齦內不外露，把左邊整排的牙齒擠得歪歪的。雖然不痛不癢，跟牙醫討論過後，還是決定拔掉它。


沒想到的是，拔牙的過程十分困難，因為半陷在牙齦內，無法用工具拉出來，後來只好敲碎牙齒，一片片的取出。拔完牙後，牙齦腫了起來，心情也跟著起伏了起來。

不是因為牙疼，而是因為牙疼後引發的記憶。

和他第一次在網路上對談，就在我拔完第一顆智齒後。

那是個炎熱的下午，早上因為智齒發炎去看牙醫，牙醫建議我乾脆拔掉後，還痛著牙的我，從埋身論文寫作中伸著懶腰，正要去看我剛養的「男寶」。

我在前一晚逛某網站 的「養男人」遊戲，窮極無聊的認養了一個「男寶」。那時網路社群才在流行，網路公司數量大增，投資者拿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塞給有「人氣」的網站，也不管網路行銷可以怎麼做有人氣是不是代表有買氣。他那時是個行銷主任，對於新式的網路行銷很有興趣，也是無聊的逛到這個超人氣網站，無聊的玩了這個遊戲。

我在遊戲的留言板上發現他在線上，所以我們開了聊天室聊天。那時 ICQ、MSN 還不是那麼盛行，彼此又不大認識，聊天室算是個「安全」的對話方式。

他在聊天室裡跟我說著早上洗車時不小心跌倒在肥皂桶裡而乾脆吹起泡泡的故事。而還痛著牙的我，在那個炎熱的下午，想像著一個大個兒，頭髮堆著肥皂泡，半溼的坐在引擎蓋上吹泡泡的畫面，忍不住在電腦前傻笑了好久…

肥皂泡泡，映著陽光，反射著七彩繽紛，美麗動人。

和他的戀情只持續了10個月，也可以說，半年。因為認識後四個月，他就發現自己得了癌症末期。之後就是治療、不斷的住院以及身體狀況的惡化再惡化。我們單獨見面的時間愈來愈少，他一開始會在見面時忽然睡著，然後，漸漸的再也出不了家門，接著，就是我不停的到醫院拜訪他。

跟網路公司一樣，這段戀情以極快的速度的大起大落、很快的成為那美麗的泡泡，風吹即逝。

他剛過逝的那一段時間，只要捷運一行經我們通常相會的劍潭捷運站，我就忍不住眼眶發紅。

「會有一陣子，妳睹物思人，淚流不止；再過一陣子，妳睹物思人，但淚乾心酸；再過一陣子，妳睹物思人，但已經有能力跟別人談談他；再過一陣子，當妳看到東西時，會有三秒鐘的感傷，但轉頭就可以愉快的跟別人聊天聊地。」一個十年前也失去愛人的學姐這樣跟我說。

而，是的，在他逝去的第二年，我已經不再在他祭日的當天想起他；捷運行經劍潭站，我會望著路邊他之前停車的地方，跟自己說：「他以前都在那裡等我呢」，然後就轉身做自己的事。

之後的生命依然繼續輪轉：工作、談戀愛、離開台灣、結婚生子，時間轉得快，沒什麼機會想以前。

直到今天，因為同樣拔智齒的疼痛，讓我想起了那個炎熱的下午，那個在電腦前傻笑姑娘的心情、那段美麗的泡沫戀情…。

這時，才真的發現，離去的愛人其實從未曾離去，只是在心的某處憩息，守候著那些年輕青澀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