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深處

慯 -- 同傷，有憂傷的字義。

05年的秋天，剛結束訂婚的喜悅，身心都剛從一連串的忙碌中放鬆下來，
不久，卻得知老家的爺爺住院了，
爺爺年紀也大了，因為感染截肢，不良於行，
對於這樣年紀的老人家，是很熬的一件事，
盡管如此，大家還是盡力幫助他順利生活，

住院之後，進行例行的檢查，
赫然發現竟然已經是肺癌末期，病情也已開始蔓延，

接著而來的，是一堆沉重的選擇，
盡力治療？減少痛苦？
做為人後，本來應該是很單一的選擇，
可偏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讓大家不免遲疑了一下，
最後在治療跟減輕痛苦中間取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方式，

就這樣，開始了一段不算長，卻也難熬的一個秋冬，

偶有空閒，就會從台北回家探視，
當然姑姑，叔叔，爸媽，親朋好友，好鄰居，
多多少少都會過去探視，這個時候這些力量是很重要的，

跟他聊聊最愛的棒球，
哈，罵球員不成材的口氣依舊，
那樣固執的觀念依舊，

一次次的探視，
狀況卻沒有隨著大家的期盼而改善，

大家應該心裡都有一個底了，
只是，誰也不願意那麼早發生，
人生的生，離，死，別，
電視上看得，書上寫的，文章裡掉的，
都不如自己親身體驗，

每每跟他聊到最愛的棒球，
精神總是好的咧，

偶有幾次跟老婆回去，在他身邊大聲說，
"阿公～你要趕快好，年初還要帶你去喝喜酒"
聽到這樣的話，他微微的笑，
我甚至覺得是靦腆的笑，

住進了安寧病房，
越來越不樂觀，

12月初的一個周末，要從南部上來得當天晚上，
跟哥一起去探視，
這是第一次兩個一起去探視，
因為工作關係，一直沒辦法一道去，

跟他說說話，跟他打打氣，
離開病房時，已經沒甚麼力氣得爺爺，半臥病床上，
舉起手跟我們兩個揮一揮，
我們在玻璃窗外的停了一下，

回家跟爸媽說了一下狀況，才知道倔強的爺爺沒有跟其他人揮手道別，
媽媽說：因為爺爺特別疼你們兩個孫子。

三四天後，清晨手機鈴響，
一把的把我推進了現實中，

爺爺 過世了

急忙打了個電話請假，趕去機場，
回家時，爺爺已經在殯儀館了，
一直還不敢相信這竟是事實，

習俗的關係，即將結婚的我，並不能見最疼我的爺爺一面，
上完香，坐到車上，

眼淚這才潰堤而出，
真的很難受，眼淚不知道怎麼止不住，
撇過頭去，問問凌晨的狀況，
爺爺是在癌症突然惡化，
來不及急救的狀況下走了，
臉上並沒有一絲痛苦表情，
聽到這些，眼淚竟然更加控制不了，

那一天的揮手，不是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而是揮手送別自己的親人，
一個至親，一個長者，

揮揮手，可以把眼前的人事物抹去，
卻揮不去留在心底深處的不捨，
那一份慯，一份永遠擱置的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