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深處

沒有痛徹心扉地痛過，怎麼懂得「惜」字。

「都已經活到了這個年紀，才知道一個男人一生最痛的，是失去父親。」我爸紅著眼眶跟我說話的那個夜晚，我記憶很深刻。

「記得以前都已經三十多歲了，和你阿公去山上種花創業，正在除草整理土地時，看到一棵樹下長了不少草，我頭也不回地拿起鐮刀就往樹下去，你阿公拉住我叫別去，那裡有東西。當時我管他什麼東西，一到樹下便拼命除草。」我爸喝了口水。

「那天晚上，我的腳又痛又癢又腫，痛苦得不得了。你阿公拿著藥蹲下身子，幫我擦藥，嘴裡邊說著：『那裡有髒東西，叫你別去你就不聽。』都三十好幾了，還要年邁的父親擔心……」

前一陣子，颱風把屋頂上的水塔蓋給吹跑了，阿公一直吹促父親去買一個回來裝，順便綁上鐵絲會比較穩。但是我父親因為工作忙碌，回家就想休息，於是這件事一拖再拖。

直到有一天，放學時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阿公走了。當場我真的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不知所措，腦中一片空白，在無助的顫抖中只硬擠了一句：「為什麼那麼突然？」

回家後才知道，原來是阿公自己買了水塔蓋，爬上屋頂去修理，阿嬤在屋裡作家事，聽到「碰！」的一聲，以為發生什麼事，跑到頂樓院子一直喊，都沒得到令人放心的回應，最後才知道阿公在屋頂往生了，原因不明。 腳邊還放著阿公為了中秋烤肉而拿出來的烤肉架，我在頂樓院子茫然地看著水塔。

父親到醫院時一直跪在阿公的遺體旁哭，因為自己一直沒把父親心中掛念的事完成，還讓父親爬上屋頂去修理，甚至還因此而往生了，如果自己早把水塔修好，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父親一直很自責，一直到現在都是。因此，用盡了全力去照顧、關心阿嬤，失去了阿公，有誰能比阿嬤還難過，這是父親唯一能補救自己所造成的遺憾。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否則時間改變你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後悔不是什麼讓人好過的東西。